有为数不少的母亲,曾经歷过痛苦的产后忧郁,让母亲无法接纳自己、面对孩子。杭州月嫂对产后忧郁症妇女的咨商会谈与观察建议。
当 D 太太打电话寻求咨询服务,说她希望谈谈她在婴儿诞生后遇到的困难时,我们敏锐的秘书察觉她有严重忧郁,于是安排她在数天后与我会谈。
D 太太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士,她马上开始深谈生黛比时的可怕经验,整个会谈过程她都在哭泣,不断用她带来的许多卫生纸拭泪。她没有想到生产过程会这么困难。她的宫缩是正常的,但是之后婴儿卡住了,硬嵴膜外注射或麻醉都没有用,她痛得不得了,最后婴儿是用吸引的方式吸出来的,「完全像是场酷刑」。她曾跟很多朋友说过,朋友以「就是个辛苦的生产」带过,不了解那有多可怕。她失血很多,严重擦伤,缝了很多针;翌日她被要求下床,要去浴室时晕倒了。
生产的痛苦经验,让她无法照顾孩子
每个人都告诉她:她很勇敢、坚强,但是「我经歷了最可怕的疼痛,觉得好可怕」。我说她一定被吓到了,而且觉得没有人了解她感觉这一切有多可怕。或许她会担心我也只会简单安慰她,而非体会她曾经歷这么可怕的事情,且仍然觉得害怕。我补充说听起来她曾觉得她可能会死掉。
D 太太听了之后哭得更厉害,表示她现在仍然受苦于生产的后遗症。会阴切开术不但使得她之后感到疼痛不已,而且内部严重受创,因此最近她必须接受雷射手术。她仍然无法行房,因为太痛了。她和先生很亲密,也很怀念能行房。她说每件事都很可怕,自从黛比出生后,他们没办法过正常生活。我评论说黛比的到来似乎毁了一切。
D 太太说她先生及同住的婆家人很疼爱宝宝,无法了解为何她觉得黛比很难搞;她自己几乎无法忍受与她共处,她觉得宝宝要求很多,无法了解宝宝为何哭。我说她可能觉得应该是为人母亲的自己需要被照顾,她同意,表示这几週、几个月以来,她觉得「有一堆照顾、喂奶及清洁的事等着我去做,然而我觉得我没办法,我只想转过身去,什么都不做。」
我说,当她自己的需要,尤其是情绪需求未被注意到时,她似乎无法抚养宝宝。我也想知道她跟婴儿在一起时有多愤怒,这个婴儿的出生造成她如此疼痛,且破坏了她与先生的关係。她回应说:「我知道这不合理,但我把这一切都怪在宝宝身上,我不信任我自己能与她独处。」她说有时候她觉得她再也撑不下去了,但到目前为止,没有人了解她的感觉。每个人都试着和颜悦色,说她做得有多好,但这没有帮助。
她的先生很和蔼,把婴儿照顾得很好。她很高兴多半时间自己不在家,她很喜欢在会计所的工作,黛比则由一个很擅长照顾她的保母接手,保母同时只有再照顾另一个小孩。我说她似乎觉得这样对婴儿及她自己比较安全。D 太太说每当她看着婴儿,她就会一再想到生产的经验。她补充说可以跟我谈谈很好,重申她不觉得之前有人像这样听她说话,且了解她当时感到多恐怖,以及她现在仍觉得很害怕。
她问说她是否可以很快再来会谈,我们约在四天后。结束时我说,我想找些她和宝宝都比较安详的时刻,可能会有帮助,这样她们可以在比较愉悦的基础上相聚,而非苦恼,因为这些苦恼可能会让她想起生产时的极度痛苦。
第二次会谈:无意识的将孩子当竞争对手
D 太太看来气色比较好一些,表示可以来这裡谈,让她觉得放鬆。特别有一件我说的事对她很重要,每当她想到生产过程,她就会记得我曾说过:她曾以为自己会死掉,这正总结了她的感受;有人察觉她的感受,对她是种安慰。现在她比较能看着婴儿而不那么愤怒,然而她仍会不停想到生产过程。
她告诉我去年圣诞节时,她有多怨恨,几乎她收到的所有礼物都是要给宝宝的。我说在婴儿诞生前,她已经开始担心婴儿会把属于她的东西夺走了。我询问她的家庭状况后,得知她有一个妹妹已经结婚,生了两个小孩。
我在想对 D 太太来说,黛比是否比较像她的妹妹,而非她自己的小孩——像个有竞争性的婴儿,把妈妈对她的注意力抢走了。
第叁次会谈:生产打破建立的女超人形象
D 太太说虽然她来见我时仍在哭,但她在家裡已经很少哭了。本次会谈浮现的主要是D 太太过去在工作上极有效率、成功,她觉得自己是「女超人」。然而生产经验很明显打破了她自认有能力以及可以掌控的想法。我说这个经验让她回到一种无助地依赖别人的状态,如同幼儿一般;她似乎认为这些人故意把疼痛及苦难加在她身上,就像虐待者。
第四次会谈:需要空间,渐渐走出忧郁
D 太太说她觉得好多了,他们已经搬家了,她很高兴有自己的房子,不必与婆家人同住。她现在有比较多空间与自由,黛比在走廊爬上爬下。我评论说似乎现在她们两人都觉得比较有空间,她跟婴儿可以靠近但又不是太紧密。D 太太谈到她对园艺的爱好,然后希望黛比会喜欢跟她一起做园艺,她听起来整个有希望多了,我同意D 太太所期望的把第五次会谈,也是最后一次,排在黛比的生日之后:一个她很害怕的日子。
第五次会谈:不再沮丧,能轻鬆的跟婴儿相处
D 太太一来就开始哭泣,但她说已经好一阵子没有哭了。有自己的房子很好,她和先生的性关係也恢復正常了。她也很享受跟黛比在一起。她提到黛比变得很独立,发育得很好,而且开始可以整夜安睡。D 太太骄傲地告诉我,每个人都发现她很可爱。保母说黛比这些日子来进步很多,她不再焦躁、坐立不安,D 太太认为这可能跟她自己不再觉得沮丧、能轻鬆地跟婴儿相处比较有关。我说搬家跟生日都是大事,标记了他们全都撑过了这非常辛苦的第一年。
她似乎开始享受与家人相处。她说她先生有考虑再为家庭添新成员,但是她一点也不急着再生小孩。不过她很高兴看到玩具能让黛比静下心来,D 太太也喜欢跟她一起玩。我询问有关生日的事,D 太太说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,每个人都很愉快,他们邀请了朋友,D 太太也做了一个大生日蛋糕。
然后她告诉我,她在黛比生日当晚做了一个梦,深感沮丧,这时她开始哭泣。梦裡她看到宝宝困在他们最近买的一个瓦斯烤箱裡,宝宝在尖叫,但她只站在一旁,什么都没做。D 太太哭得很悲惨,表示她还是为了这个可怕的梦感到很沮丧。我说她会觉得沮丧,是因为这个梦展现了她想谋杀婴儿的感觉,让婴儿被虐待。我想生日这件事再次唤起她对恐怖生产经验的愤怒。
我提醒她:之前我们讨论过,黛比对她而言比较像一个小妹妹,而非她的婴儿,也许生日唤起了 D 太太早期童年对于她妹妹的感受,希望妹妹闷死在妈妈肚子裡,这样就不会抢走妈妈的注意力;当她想到婴儿可能夺走她的生命时,她觉得上述潜藏的早期感受,导致她经歷如此惩罚性的生产经验。
我指出她对于这谋杀的幻想感到害怕与十分悲惨,此外她也觉得对宝宝很抱歉,她被困在裡面,她却无法帮她出来,这也使她在生宝宝时感到很无助。我想她在白天比较能处理这些感受,而这些想法现在被一个梦境给涵容了。
D 太太聚精会神并告诉我,会谈对她非常非常重要:「如果我没有机会来跟你会谈,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。」她说:「我觉得我可能会伤害宝宝。」停了一会儿后,她补充说:「或自杀。」
◎临床治疗师的观察-婴儿诞生打击「全能女超人」的心理印象
对D 太太而言,生产经验不只是对身体的侵袭,也打击了她曾认为自己是「女超人」的全能印象;婴儿迫使她必须面对自己的脆弱。这在她严格要求自己必须完美的内在声音、对婴儿的愤怒与对母亲的婴儿之负面感受之间,形成生死攸关的挣扎。 |